前置交流─六月雪(with瑠可、米勒、佛萊明)
『30分鐘了。』望向在牆角孤伶伶瑟縮成一團的毛毯,心中暗忖。
經過大半夜的騷亂,直至現在仍是睡意全無。但為了不製造多餘的詢問或擔憂,還是蓋上毯子,閉起眼睛,靜靜計數夾雜在同伴們或深或淺的呼吸聲中的蟲鳴,耐心地等待長夜流逝。
正因如此,身旁少年拉動毛毯時發出的悶哼聲、翻身時木質地板細微的吱嘎聲,還有怯生生地響起,於開門聲後又漸漸遠離的腳步聲,他全聽在耳裡。
經過大半夜的騷亂,直至現在仍是睡意全無。但為了不製造多餘的詢問或擔憂,還是蓋上毯子,閉起眼睛,靜靜計數夾雜在同伴們或深或淺的呼吸聲中的蟲鳴,耐心地等待長夜流逝。
正因如此,身旁少年拉動毛毯時發出的悶哼聲、翻身時木質地板細微的吱嘎聲,還有怯生生地響起,於開門聲後又漸漸遠離的腳步聲,他全聽在耳裡。
或許是去廁所吧?他告訴自己,睡前喝了酒,起來小解幾次一點也不為過。但這個想法隨著等待時間增加,漸漸變得愚蠢可笑。小森的狀況他一直很清楚不是嗎?醉了就鬧脾氣,精疲力盡後馬上倒頭呼呼大睡,是小森碰酒之後不變的行為模式。而現在的情況實在有些不對勁。
還是跟去看看好了,就算方才沒有喝酒,這種時間小森一個人在外頭自己也放心不下。穿上鞋子,悄聲接近門邊。月光由虛掩的門縫間滲出,在地上拖曳得老長,像蒼白的箭頭,看著看著莫名覺得刺眼。擰起雙眉,閃身出門。先將人找到再說吧。
車站不大,不消幾刻便已走遍,沒發現小森的身影。走出車站,左邊是好夢正酣,只有零星幾盞路燈點綴的城鎮,右邊的道路則通往不久前瑠可與小森喝酒的原野。猶豫了一會,決定朝開闊點的方向走,畢竟,闃無人跡的城鎮街道應該不是什麼散步的好選擇。
原野上的月光比早前更明亮,極目望去,發現要找的人背對自己坐在不遠處另一片更茂盛的球花之中。花朵在稍嫌強勁的風勢下搖晃得厲害,白色種子在空中恣意飛舞,閃動著溫潤的光澤。如果說這是場罕見的六月飛雪,定是為了那有著櫻花般髮色的少年吧。
小森確實很像櫻花、冬雪未融時就冒出頭來的櫻花。早開的花朵固然美麗,但克服微寒必須的犧牲卻容易被遺忘。但不管怎樣那都已是一段時間之前的往事了,可能是小森近日反常的舉止才讓他出現這樣的聯想。
這陣子老是碰不到小森,沒機會關心他的狀況,或許該把握現在的機會,哪怕只是陪陪他也好,至少讓自己一顆懸著的心能稍稍放鬆下來。脫下外套,搭在少年單薄的肩上,輕輕坐在小森身旁,「難得的風景,不是嗎?」
即使眼前的景色美不勝收,但還是無法靜下心來欣賞。跟阿沛談完,雖然理解近日身體不適的原因,但心中的疑惑還是很多。為什麼自己會對佛萊明如此在意?又為什麼會喜歡佛萊明?一切的一切毫無頭緒。現在又該如何面對他,焦躁的情緒在心中揮之不去。陷入死胡同,走不出來,而喜歡一個人,接下來又該做些甚麼?對於涉世不深的自己而言,愛情確實是一大難題,而身邊唯一有經驗能詢問的對象,就是那個讓自己陷入這狀態的人。全部都發現的太突然,正當自己還在思考的同時,突如其來的一股溫熱覆上雙肩,那熟悉低沉的細語在耳畔響起。
震驚的看著來人,「雷...雷叔,怎麼不睡呢?」試著輕聲細語卻敵不過身體微顫。
「很久沒出遠門,不在外頭多待會兒可惜。」輕描淡寫的説道。伸直雙腿,調整舒服的姿勢,眼神從面前的花慢慢移向遠方,靜靜看著被雲影染上濃淡不均墨色的山嵐。過了一段時間才再度開口,「換個環境,心情往往也能輕鬆起來。雖然風景不比冰淇淋好吃,但偶爾改變口味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安靜思考對方的話,望著眼神景色,深深吸了一口氣,「想吃冰淇淋。」把手伸到口袋裡,溫熱從口袋溢出,夾帶著微微光量,隨後一罐哈根達斯小包裝的冰淇淋出現在手上。
或許是因為很安靜的關係,嘴裡的冰涼感讓一些早已隨著時間流逝而麻痺的感覺,再次被放大出來,「是甚麼時候開始這麼喜歡吃冰淇淋的呢......」對呢...從甚麼時候開始的。
「吃冰嗎,」雖然小森不像是在問自己,還是忍不住回溯起過去。仔細一想,才驚覺兩人相識的時間已長到他無法立刻作出回應。「我也不太清楚,記得第一次帶你上街,問你想去哪裡,得到的答案就是吃冰了。或許是在更早之前?」
『我想吃冰淇淋。』當時佛萊明把自己帶離宅邸,問了自己想做甚麼。猶然記得第一次嚐冰是在~NOVA~新星乍現晚宴,從此對那味道印象深刻,可惜之後一直都沒機會吃到。
從小,父親的嚴厲管教,讓自己非常害怕,過著心驚膽跳的生活,而就在某天,有個人闖入了,然後向自己伸出手。這不太能算是救了自己,正確來說是給了自己可以喘息的空間,對,那個人就是佛萊明。很幸運的,那是第一次被父母以外的人帶出宅邸,而佛萊明帶自己去吃的正是哈根達斯。震驚著明明晚宴就不在現場的佛萊明怎麼知道自己當時想吃的冰淇淋是甚麼味道,「巧合吧?」不過嘴角卻不自覺上揚,或許好感的種子就是從那時悄悄埋下的。
看著小森的笑容,也跟著笑了起來,「你啊,還是一點都沒變。」
記憶中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小森露出可以稱為笑容的表情。小小的冰淇淋好像寄宿著能使人忘卻壓力的精靈,讓一個凡事戒慎恐懼的小大人變回孩子。『真是太好了,』當時自己想著,『不能輕易讓這樣的笑容消失。』之後,就算是飄雪的冬天,他也不曾拒絕過小森想吃冰的要求。
下意識轉頭過去看了佛萊明的唇,還記得當時年幼的自己,悄悄的舔了一下佛萊明嘴角,『雷叔也吃吃看!』,
還是跟去看看好了,就算方才沒有喝酒,這種時間小森一個人在外頭自己也放心不下。穿上鞋子,悄聲接近門邊。月光由虛掩的門縫間滲出,在地上拖曳得老長,像蒼白的箭頭,看著看著莫名覺得刺眼。擰起雙眉,閃身出門。先將人找到再說吧。
車站不大,不消幾刻便已走遍,沒發現小森的身影。走出車站,左邊是好夢正酣,只有零星幾盞路燈點綴的城鎮,右邊的道路則通往不久前瑠可與小森喝酒的原野。猶豫了一會,決定朝開闊點的方向走,畢竟,闃無人跡的城鎮街道應該不是什麼散步的好選擇。
原野上的月光比早前更明亮,極目望去,發現要找的人背對自己坐在不遠處另一片更茂盛的球花之中。花朵在稍嫌強勁的風勢下搖晃得厲害,白色種子在空中恣意飛舞,閃動著溫潤的光澤。如果說這是場罕見的六月飛雪,定是為了那有著櫻花般髮色的少年吧。
小森確實很像櫻花、冬雪未融時就冒出頭來的櫻花。早開的花朵固然美麗,但克服微寒必須的犧牲卻容易被遺忘。但不管怎樣那都已是一段時間之前的往事了,可能是小森近日反常的舉止才讓他出現這樣的聯想。
這陣子老是碰不到小森,沒機會關心他的狀況,或許該把握現在的機會,哪怕只是陪陪他也好,至少讓自己一顆懸著的心能稍稍放鬆下來。脫下外套,搭在少年單薄的肩上,輕輕坐在小森身旁,「難得的風景,不是嗎?」
即使眼前的景色美不勝收,但還是無法靜下心來欣賞。跟阿沛談完,雖然理解近日身體不適的原因,但心中的疑惑還是很多。為什麼自己會對佛萊明如此在意?又為什麼會喜歡佛萊明?一切的一切毫無頭緒。現在又該如何面對他,焦躁的情緒在心中揮之不去。陷入死胡同,走不出來,而喜歡一個人,接下來又該做些甚麼?對於涉世不深的自己而言,愛情確實是一大難題,而身邊唯一有經驗能詢問的對象,就是那個讓自己陷入這狀態的人。全部都發現的太突然,正當自己還在思考的同時,突如其來的一股溫熱覆上雙肩,那熟悉低沉的細語在耳畔響起。
震驚的看著來人,「雷...雷叔,怎麼不睡呢?」試著輕聲細語卻敵不過身體微顫。
「很久沒出遠門,不在外頭多待會兒可惜。」輕描淡寫的説道。伸直雙腿,調整舒服的姿勢,眼神從面前的花慢慢移向遠方,靜靜看著被雲影染上濃淡不均墨色的山嵐。過了一段時間才再度開口,「換個環境,心情往往也能輕鬆起來。雖然風景不比冰淇淋好吃,但偶爾改變口味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安靜思考對方的話,望著眼神景色,深深吸了一口氣,「想吃冰淇淋。」把手伸到口袋裡,溫熱從口袋溢出,夾帶著微微光量,隨後一罐哈根達斯小包裝的冰淇淋出現在手上。
或許是因為很安靜的關係,嘴裡的冰涼感讓一些早已隨著時間流逝而麻痺的感覺,再次被放大出來,「是甚麼時候開始這麼喜歡吃冰淇淋的呢......」對呢...從甚麼時候開始的。
「吃冰嗎,」雖然小森不像是在問自己,還是忍不住回溯起過去。仔細一想,才驚覺兩人相識的時間已長到他無法立刻作出回應。「我也不太清楚,記得第一次帶你上街,問你想去哪裡,得到的答案就是吃冰了。或許是在更早之前?」
『我想吃冰淇淋。』當時佛萊明把自己帶離宅邸,問了自己想做甚麼。猶然記得第一次嚐冰是在~NOVA~新星乍現晚宴,從此對那味道印象深刻,可惜之後一直都沒機會吃到。
從小,父親的嚴厲管教,讓自己非常害怕,過著心驚膽跳的生活,而就在某天,有個人闖入了,然後向自己伸出手。這不太能算是救了自己,正確來說是給了自己可以喘息的空間,對,那個人就是佛萊明。很幸運的,那是第一次被父母以外的人帶出宅邸,而佛萊明帶自己去吃的正是哈根達斯。震驚著明明晚宴就不在現場的佛萊明怎麼知道自己當時想吃的冰淇淋是甚麼味道,「巧合吧?」不過嘴角卻不自覺上揚,或許好感的種子就是從那時悄悄埋下的。
看著小森的笑容,也跟著笑了起來,「你啊,還是一點都沒變。」
記憶中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小森露出可以稱為笑容的表情。小小的冰淇淋好像寄宿著能使人忘卻壓力的精靈,讓一個凡事戒慎恐懼的小大人變回孩子。『真是太好了,』當時自己想著,『不能輕易讓這樣的笑容消失。』之後,就算是飄雪的冬天,他也不曾拒絕過小森想吃冰的要求。
下意識轉頭過去看了佛萊明的唇,還記得當時年幼的自己,悄悄的舔了一下佛萊明嘴角,『雷叔也吃吃看!』,
記憶猶新,如果想吃冰就能見到對方,多個興趣又何嘗不可...咦?那是甚麼奇怪的想法啊!回憶中忍不住笑開了。正當想問問對方是否記得以前的趣事,「雷叔!..........」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是的,而現在與當時不同的是,佛萊明似乎蒼桑了許多,為什麼自己都沒注意到呢?其實,不是沒注意到,而是──
「怎麼了?還想再吃嗎?」笑容不改。
「雷叔,是不是有心事呢......?」
「我?」沒想到來關心別人的反而被關心了啊,斂起笑容,「看起來心情有這麼差嗎?」
「摁。」啊,說中了。「有甚麼事情說出來會比較好,我會怕。」我怕失去你,望著佛萊明。
別開視線,輕觸草上的露珠,一個不小心手指被草葉的邊緣劃開一道細長的口子,甩甩手,邊想邊說,「大體上也沒有哪裡不好,應該就是老樣子吧。」無法明確定義此刻的心情是好還是壞,其實不只是現在,他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強烈到足以被稱為情緒的感受了。
「對我來說心情大概只有輕鬆與否的區別,不過我現在可沒有覺得沉重喔,別擔心。」聳聳肩,有點驚訝自己會這樣直接地把心中想法說出來,或許是吹著夜風,感到有些放鬆的緣故?
可惜好景不常,那般快樂的日子並沒有維持很久─『失去消息?』記得他消失的那幾年,無時無刻都覺得自己是被奧爾加女神遺棄的孩子,徬徨無助。
終於,他回來了,帶著雀躍的心情跑到會客室──『所以不做醫生了?嗯,我知道了。』門縫裡,父親淡然說道。沉默片刻,門開了,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雷叔..』試著出聲。佛萊明只轉過頭來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瞬間溫柔的眼神中夾帶著無奈、空洞。突然,想說的話堵在嘴邊無法傳遞,對,說出來又能怎樣,以自己的能力幫得上忙嗎?無力感快速蔓延至全身每個細胞,沒錯,現在能做的只有目送對方離開,只能──多想握住那雙溫柔厚實的手,卻──得失心突然加重壓制著心跳。
「我.....摁。」當時出不了口的那句話,如今還是說不出口。在佛萊明的心中,我到底算甚麼呢?望著眼前令人嘆為觀止的美景,只覺得自己實在太過渺小。
「說到擔心,我這陣子確實有點擔心你。」伸手拍拍小森肩膀,「最近很少有機會說上話,偶爾碰面,你精神看起來也都不好,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
被碰觸的瞬間,心臟突然加快速度,是不是最近表現得太明顯了?「擔心?!我沒事,阿沛對我很好的。」眨眨眼睛望著佛萊明。
「是嗎......你那時也是這樣說呢,」發覺小森疑惑的眼神,接著補充道,「剛搬出來的時候你總是把『沒事』、『很好』掛在嘴邊,但煩惱卻都寫在臉上。我當時也很擔心,畢竟外面的世界雖然自由,卻不一定比家裡輕鬆。」
「不過你後來還是靠自己找到新的目標跟方向,」停頓片刻,「也許是我多慮,應該要更相信你才對。」轉頭對小森意味深長的笑笑,「你也一樣,千萬別忘了相信自己。」
離家出走後,搬到自己名下的別墅居住。『房子太大也不太好呢......』總是望著安靜空曠的大廳,才發現自己一直都孤零零的。沒有朋友、沒有學習、沒有忙碌,如此寂寞──而這次,他又再次伸出那溫暖厚實的手擁抱自己──『早安!要去晨跑了?』每日晨起,佛萊明總是沉飲著咖啡然後用那溫柔如水的眼神和微笑迎接自己甦醒;『反正你也沒事,中午幫忙買個飯吧!』雖然老是叫自己去跑腿買飯,但其實是希望自己能熟悉附近的環境;『怎麼睡覺老是不穿衣服』雖然常常碎碎念然後硬是套衣服在自己身上,但那溫柔帶著些粗魯的力道總是可以感受到對方滿溢的關心。雖然只是很平常的日常相處,卻總是讓自己感到溫暖、安心。就像現在,已經刻意隱瞞自己的困擾,但他仍然發現了,而且擔心著自己。佛,謝謝你──我想我是真的──
「我一直都相信自己啊!」對阿,無論對方是否喜歡自己,有甚麼好不勇敢的呢?為甚麼不敢往前跨一步呢?他對自己付出的關心從不吝嗇、從不要求回報,就像這般六月雪,不畏消逝、發現無悔的綻放──那麼,這次就輪到自己了──「會一直待在你身邊噢!」
「嗯?」稍微用力揉揉小森的頭髮,「一直待在我身邊可是會有很多事做不了的喔。」嘴上這麼説,語氣裡卻沒有一點責難的味道。見小森一掃連日陰霾,笑得燦爛,漸漸放下心來。隔了一段時間再看到這樣的表情,突然有種難以言說的感覺,是懷念、愉快還是安心?好像還有哪裡不太對......
對著滿天飛舞的花瓣和佈滿星辰的夜空微笑,就算做不了很多事情也沒關係啊!因為是你,所以──心情豁然開朗,身體也終於得到寧靜,「啊~」打了一個大哈欠,「雷叔我想睡了。」抓抓佛萊明的衣袖。
回過神,抬頭仰望,星星比起剛離開車站時稀落了些,天空像覆上薄紗般悄悄變了模樣,夜色漸淡。「晚上都快過完了,」笑著起身,「我們回去吧?不然瑠可先生跟米勒先生醒來找不到人也會擔心。」
起身仰望著天空,仔細感受身上的外套,有著專屬他的味道跟溫度,多希望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怎麼了?還想再吃嗎?」笑容不改。
「雷叔,是不是有心事呢......?」
「我?」沒想到來關心別人的反而被關心了啊,斂起笑容,「看起來心情有這麼差嗎?」
「摁。」啊,說中了。「有甚麼事情說出來會比較好,我會怕。」我怕失去你,望著佛萊明。
別開視線,輕觸草上的露珠,一個不小心手指被草葉的邊緣劃開一道細長的口子,甩甩手,邊想邊說,「大體上也沒有哪裡不好,應該就是老樣子吧。」無法明確定義此刻的心情是好還是壞,其實不只是現在,他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強烈到足以被稱為情緒的感受了。
「對我來說心情大概只有輕鬆與否的區別,不過我現在可沒有覺得沉重喔,別擔心。」聳聳肩,有點驚訝自己會這樣直接地把心中想法說出來,或許是吹著夜風,感到有些放鬆的緣故?
可惜好景不常,那般快樂的日子並沒有維持很久─『失去消息?』記得他消失的那幾年,無時無刻都覺得自己是被奧爾加女神遺棄的孩子,徬徨無助。
終於,他回來了,帶著雀躍的心情跑到會客室──『所以不做醫生了?嗯,我知道了。』門縫裡,父親淡然說道。沉默片刻,門開了,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雷叔..』試著出聲。佛萊明只轉過頭來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瞬間溫柔的眼神中夾帶著無奈、空洞。突然,想說的話堵在嘴邊無法傳遞,對,說出來又能怎樣,以自己的能力幫得上忙嗎?無力感快速蔓延至全身每個細胞,沒錯,現在能做的只有目送對方離開,只能──多想握住那雙溫柔厚實的手,卻──得失心突然加重壓制著心跳。
「我.....摁。」當時出不了口的那句話,如今還是說不出口。在佛萊明的心中,我到底算甚麼呢?望著眼前令人嘆為觀止的美景,只覺得自己實在太過渺小。
「說到擔心,我這陣子確實有點擔心你。」伸手拍拍小森肩膀,「最近很少有機會說上話,偶爾碰面,你精神看起來也都不好,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
被碰觸的瞬間,心臟突然加快速度,是不是最近表現得太明顯了?「擔心?!我沒事,阿沛對我很好的。」眨眨眼睛望著佛萊明。
「是嗎......你那時也是這樣說呢,」發覺小森疑惑的眼神,接著補充道,「剛搬出來的時候你總是把『沒事』、『很好』掛在嘴邊,但煩惱卻都寫在臉上。我當時也很擔心,畢竟外面的世界雖然自由,卻不一定比家裡輕鬆。」
「不過你後來還是靠自己找到新的目標跟方向,」停頓片刻,「也許是我多慮,應該要更相信你才對。」轉頭對小森意味深長的笑笑,「你也一樣,千萬別忘了相信自己。」
離家出走後,搬到自己名下的別墅居住。『房子太大也不太好呢......』總是望著安靜空曠的大廳,才發現自己一直都孤零零的。沒有朋友、沒有學習、沒有忙碌,如此寂寞──而這次,他又再次伸出那溫暖厚實的手擁抱自己──『早安!要去晨跑了?』每日晨起,佛萊明總是沉飲著咖啡然後用那溫柔如水的眼神和微笑迎接自己甦醒;『反正你也沒事,中午幫忙買個飯吧!』雖然老是叫自己去跑腿買飯,但其實是希望自己能熟悉附近的環境;『怎麼睡覺老是不穿衣服』雖然常常碎碎念然後硬是套衣服在自己身上,但那溫柔帶著些粗魯的力道總是可以感受到對方滿溢的關心。雖然只是很平常的日常相處,卻總是讓自己感到溫暖、安心。就像現在,已經刻意隱瞞自己的困擾,但他仍然發現了,而且擔心著自己。佛,謝謝你──我想我是真的──
「我一直都相信自己啊!」對阿,無論對方是否喜歡自己,有甚麼好不勇敢的呢?為甚麼不敢往前跨一步呢?他對自己付出的關心從不吝嗇、從不要求回報,就像這般六月雪,不畏消逝、發現無悔的綻放──那麼,這次就輪到自己了──「會一直待在你身邊噢!」
「嗯?」稍微用力揉揉小森的頭髮,「一直待在我身邊可是會有很多事做不了的喔。」嘴上這麼説,語氣裡卻沒有一點責難的味道。見小森一掃連日陰霾,笑得燦爛,漸漸放下心來。隔了一段時間再看到這樣的表情,突然有種難以言說的感覺,是懷念、愉快還是安心?好像還有哪裡不太對......
對著滿天飛舞的花瓣和佈滿星辰的夜空微笑,就算做不了很多事情也沒關係啊!因為是你,所以──心情豁然開朗,身體也終於得到寧靜,「啊~」打了一個大哈欠,「雷叔我想睡了。」抓抓佛萊明的衣袖。
回過神,抬頭仰望,星星比起剛離開車站時稀落了些,天空像覆上薄紗般悄悄變了模樣,夜色漸淡。「晚上都快過完了,」笑著起身,「我們回去吧?不然瑠可先生跟米勒先生醒來找不到人也會擔心。」
起身仰望著天空,仔細感受身上的外套,有著專屬他的味道跟溫度,多希望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如果說現在的自己跟以前的自己有甚麼不同,大概就是決定了無論如何都要陪伴著佛萊明一起走下去,然後,伸手緊緊牽住那雙溫柔厚實的手,「好~!」